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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篇：总4篇
一日，那个撩货放学之后又来找你。……“撩货”，在老桐城方言中，是俏皮女孩的形容词，后面还有一连串：草狗撩骚、撩得爬壁子、撩得吃人、撩得哈心、撩得上天、三天不打，上房揭瓦等等，翻译成流行语应是“太惹火”“太骚情”。记得你母亲就曾站在门口，笑得合不拢嘴地数着一一嬉笑蹦跳而过的小撩货们。说：一撩货，二撩货，三撩货，四撩货……谁是一撩货？天花雨呗！天花雨之撩，别说在本村，就在整个学校整个浮山都首屈一指。你母亲第一次认识她，就心悦口服地说：这是真撩货，就差吃人上天了，而后不晓得好给哪家？是的，她几乎撩得没走过一次正路。从她家到学校，本只一里多路，她会走出三五里。她是横走一阵，直走一阵，前进一阵，后退一阵。走了英文“N”字，再走出中文“串”字。有一个九十老奶奶对她曾有预言：三岁看大，七岁看老，走路都喜欢绕弯，而后脑子里肯定弯子多。她还经常为捉苍蝇捉蝴蝶摔进地沟，打青蛙打蛤蟆弄成狗吃屎。她狗吃屎，还得有一个男孩遭秧，最遭秧的就是你。她看见地里油菜花，最好一伙摘到自己头上；看见街上卖水果，就抢着当手榴弹；看见村上死了人也说：哎呀！太好耍了，去耍一哈子，呵呵、嘿嘿、哈哈、呵-----呵！有一次，见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，正咳咳叭叭地勾腰走路，她也抢在头里，转身一跺脚一声大叫：喂！你个老不死的，咋啊还没死啊？那老大爷不知是气好还是乐好，最终还是赔出笑脸：你个小撩货，就指望我死，得什么好处吧？她说：切！还得什么好处，不就看个死人好耍嘛！老大爷说：那要我哪歇死最好耍哉？她说：我要你马上死才最好耍。老大爷说：那也要等我家去跟你妈商量一哈子，就死给你好耍啊！回头真跟她妈说了，她就挨了一顿打。第二天，她在路上逮着了老大爷，说：本来还可免你一死，你恶人先告状，非死不可了。而且还得马上死，而且马下死都不照！老大爷问：而且我怎么个死法？她说：而且我不管你怎么而且，反正你得死。老大爷说：那我而且就不死了，你好耍，我又不好耍。她就气得哭起来，说：讲话不算话，一年四季头朝下，讲好了死，又不死，太不要脸，不要皮了。哭着哭着，又放声大笑，又很快收住笑，说：老不死的！今天就绕了你了，明后朝慢慢让你死着好耍。老大爷哭笑不得，不免叹道：这小撩货可真不得了，长大了嫁给哪家才吃得消哦？！以上故事，曾让你经常喝水时想起笑呛了喉咙，吃饭时想起笑喷了饭。可你再尊敬老人，也常被骂为不懂事，你不知怎样才算懂事，可她怎么着都不要紧。……话说那个撩货找到你，说：我们要干一件盘古到扁古都未有人干过，或者有人干过，却没人成功的大事。你要真算长吊地就跟我干！
你个撩货几天撩不到人，又撩我了嗨？
我撩你撩得动就是本事，你要撩我撩不动。
那你撩撩看。
明朝有个大文学家，可晓得哉？
他作文不及格，你给他改了？
都什么年代了，还改作文？我是要做一件超过他的大事。
你也老人种似地把她从头看到脚，还伸手摸了她的额头。她伸手打掉你的手：下流坯子，就想占姑奶奶便宜。既是占了便宜，就要干啊，不干，别想活过今晚噢！
便宜占着了，更不干了。
那你流氓。
跟你学的。
那我叫你吃屎，你可吃哉？
切，不照就干嘛！怕你啊？
你晓得那个明朝最伟大的名叫钟伯敬的文学家，曾举火入洞吗?
入什么洞？
反正不是入你妈的洞。
你掉头就走。你认为那撩货，就算能讲三句好话，紧接着就要冒屎渣了。但她这次很贴心地将你拉住：讲老实话，是我爸今天才跟我讲的。那个名叫钟伯敬的大文学家，入的是九曲洞。第一次碰上了一条大蛇，那蛇张着大嘴对他唱歌跳舞还挺肚子扭屁股，把他吓了回来。第二次本当很顺利，又冷得一个毛管一个包。回来一病好几天，差点把小命疙瘩丢了。而后听讲冬天洞里热，夏天洞里冷，他就选了不冷不热的秋天。他都讲过，不爬过那洞，他都不算人。可是，到了那洞口，他又怕了，只好眉头一皱计上心来。就弄只猫外加几只老鼠放进洞里。那老鼠看见前有洞后有猫，就向洞里跑去。那猫，就像你这色鬼，见了老鼠就把头削尖了。就这样，你晓得结果什么号的？
不是跑你妈那里去了吧？
我跟你都是老实话。
老实人死完了？
该相信人的时候不相信，不该相信人的时候相信，你到头不是二百五也是三百六。我再不老实，跟你还不老实？
那是我老实，你一点不老实不像话。
嗯，幸亏有你一个老实人，要不人类要断种！她一突眼睛，又闪电温柔：那猫追着老鼠，追到金鸡洞口，追得太急，就掉到洞外挞死了。而后那个金鸡洞又叫挞猫洞。
切，我长这么大真没听过这么老实的话。你将眼睛一眨：骗你妈还是骗你大呀，你能挞死，猫也能挞死？
就是挞死了嘛，你死人脑子不肯转咋掰呢？她抓抓头皮，看样子还真老实了：要不我也不带你这真老实人讨麻烦了，我再找个人吧。
你又有点舍不得地抓头了。
你想想那洞到底有多长吧？从九曲洞到金鸡洞足有十几里呢。拐拐弯弯大洞套小洞小洞套大洞算起来有三五十里，起码、搞不好还不止。你一个独根苗，惯宝宝，又胆小，不去也好。说着，她还用手在空中比划着洞的长度和拐度，就把你的心思拐到那洞里去了。
我爱姐，要是真像你讲的，想想都好耍！搞不好里面还有金库。
小独箩卜根儿子唉，你要搞清楚，不是我拉你去啊。你真要去，叫你妈跟人再生一个。说着，她又恶作剧地笑了。你正要生气，她又抢忙拉住你，把头顶着你下巴说：我爸讲了，这个社会读书没用，就要做二百五才能出名。我看你是标准的二百五，完全可以一举成名天下知！
我晓得了。你当场就很二百五地一声大叫：我还能背得一首诗呢：绝壁天开一镜园，洞中空翠异云烟，金鸡啼处人难到，尚有桃源避世仙……怎么样？
你至今记得她那两手撑膝仰视于你的绝对乖孩子的眼神。之所以有那眼神，是因为你的背诗功能，连她这个无人可比的校花也比不上的。当时，你不过是在哪听人说过这首由孟郊为金鸡洞题写的诗，根本没放在心上，可你就是那么喜出望外地脱口一背而出……可能是在垂虹井捉日喝水沾了神气吧！你简直天才比上孟郊了。听说孟郊比李白还厉害，孟郊来过浮山，李白都没来过，算什么李白？
她拍手夸你死人脑子比活人脑子记忆稳定，并强调和你一起进入金鸡洞，实在是看得起你。她都核算好了，你们俩都比猫大不了多少，肯定比那大文学家方便。而且这也是秋天，不冷不热。你一听，就再次认定她好，哪怕上她一生的当都幸福。你们都听过《鲁宾逊》和《哈克贝利》的故事，还看过《磐石湾》电影。那电影就是嘴巴唱啊唱的，手脚划啊划的。但那电影里有一个很大很长很绕很弯的洞。大洞藏小洞，小洞又开岔，岔岔出大洞。更要紧的是，洞里还藏着特务。听说特务都有本事，尤其女特务，还个个长得刮刮叫。但解放军更有本事，在那洞里捉特务就像捉夜老鼠一号的。还有比《磐石湾》更好耍的，她说：你要能带我钻过了那洞，我给你做一年，要不两年，要不三年，要不四年老婆都照，要不就五天，六天，七天老婆也好吧!
你就孬笑，就把她也笑孬了。你一直以孬笑取胜，尽管有时你不孬笑，她也有一点点孬相……
七天可好哉？
哪有做老婆七天八天的？那是搞鬼！
我还没给谁做过老婆呢，给你七天还少啊！像我这么漂亮的老婆，给你一晚上一小时一分钟，你都赚大了。
咋啊着非要七天？
我爸讲，上帝创造人类世界是七天。
你又孬笑。笑的是，终于可以为母亲赢来一个媳妇了。虽然只有七天，但有了七天也就可能有了七年，有了七年就可能有了小伢了。你知道她只要给你做了一天老婆，她就被你弄糟了，就没人要了。尽管你真不在乎要老婆，七小时也不在乎。真要是男子汉，干嘛要老婆？只有猪八戒才天天要老婆。你也不喜欢上帝，但你喜欢她。你也不是天天喜欢她，她哪天跟你好，你就哪天喜欢她。她骂脏话，你也喜欢她，要是不骂脏话，就不像小伢孑了。管哪小伢都是骂脏话长大的。还有，她说那蛇张着大嘴唱歌跳舞挺肚子扭屁股时，也把自己跟蛇一样扭了起来，还把那顶军帽也扭在地上了。你想想好笑，再想想再好笑。当然，你更喜欢她说要给你做七天老婆的样子和口气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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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5-12-28 06:14: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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